盼儿女四方聚山麓 享天伦阖府过大年(4)
2010-02-01 11:26
我和弟弟把他们带回来的大包小包行李捆好,挑回家去,他们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跟着。途经林场、新庄、大吴庄时,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涌到路
我和弟弟把他们带回来的大包小包行李捆好,挑回家去,他们在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跟着。途经林场、新庄、大吴庄时,许多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涌到路口围观着、议论着,羡慕无比,说:“你们看看,西施余家的儿子、媳妇、孙子都从北京、上海回来过年啰。”不少小家伙们还一路尾随着、欣赏着。
父亲母亲早已站在门前的水井旁、或站在小塘西边的埂上翘首等待了。看到儿子、媳妇、孙子、孙女如期地平安归来,张大嘴巴乐得一个劲地笑。“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,一辈子总操心就盼个平平安安……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呀,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……”
“昨晚几点的火车?”“今早几点到滁县的?”“车上有座位吗?”父亲简单地问几句后便转身到厨房拿来脸盆、毛巾,给他们从水瓶里倒水洗脸。那开水是早已烧好了装起来备用的。一大早,父亲便一准捏几根稻草揉成团,将洗脸盆里面的油渍擦洗得干干净净的。那个年代里没有洗洁精,洗脸盆的里里外外常常搞得油乎乎的,有时候用碱粉、肥皂洗;有时候就用稻草擦。稻草碱性大,易除污。水瓶里的水是在大锅里用草烧的,有时候有油渍,不好喝,不好洗。在后来的几年里,家中买了煤球炉,过年人多时专门烧水,喝个开水的、洗洗涮涮的,既干净又方便。
母亲和弟弟转身到厨房煮鸡蛋,这还是沿袭了扬中县接待客人的第一道程序。每人3只糖茶鸡蛋,盛在碗里,端到桌上。这是客气的礼节,吃不掉就自己退回到锅里一点,再吃些早上煮的大米稀饭,吃几个自家蒸的菜包子,以不饿为原则,因为中午饭就要过年吃年夜饭了。自从1963年底迁居西施小村庄以来,我们家一直是按照扬中县的江南习俗,在中午吃年夜饭。当地人则是晚上过年。
这时候,大哥或者是二哥、三哥从行李包里拿出一包烟拆开,递一支给父亲。早些年是计划经济,大哥会想方设法提前多弄些烟票,“飞马”、“红双喜”、“上海”牌子的烟尽量多带些,因为当地买不到。改革开放以后条件好了,他们偶尔也会从上海、北京、石家庄带几包毛泽东吃的“中华”,周恩来吃的“大重九”,邓小平吃的“小熊猫”。听说多少多少钱一包,父亲吃惊地哈哈一笑,用江苏方言感叹道:“乖乖隆得咚,多少斤稻子才换来一包烟哦!”然后接着说,“再好的烟,吹几口也是冒掉。”父亲常诙谐地用“吹”而不说“吸、抽、吃”这样的动词,一听就倍增亲和力,就让儿女们顿生亲切感。父亲虽说生活中从不贪求奢侈,但是,说这话时还是表现了极度自豪和骄傲的。因为,他的儿子终于可以让他不要再去抽地上的烟头了。曾几何时,因家贫买不起香烟,三姐、四姐小时候就曾在扬中的油坊桥镇上,到外面或者公众场合的地上,捡别人扔掉的香烟头回来给父亲抽。
长江后浪推前浪,一代更比一代强。父亲是自感满足了。
父亲接过香烟,几个孙子跑过去拿来火柴,争着抢着帮姥姥点烟。父亲坐在长板凳上,通常是左腿翘在右腿上,左手夹着烟,右手随意揽在怀里,左胳膊肘支在左膝盖上,半弯着腰悠闲地抽起来。父亲左腿带动左脚不经意地摇晃着,一副清心闲适、怡然自得的惬意神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