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原文】
3、哀公问曰①:“何为则民服②?”孔子对曰:“举直错诸枉③,则民服;举枉错诸直,则民不服。”
《论语•为政篇》
【注释】
①哀公:姓姬,名蒋,鲁国国君。定公的儿子,继定公位,在位二十七年(公元前494—466年)。 ②何为则民服:做些什么老百姓才能服从。何为,即“为何”,做什么。 ③举直错诸枉:选拔正直的人,把他们放置在邪恶人之上。举:选拔。直:正直。错:通“措”,放置。诸:“之于”的合音。枉:邪曲。
【翻译】
哀公问孔子说:“如何做老百姓才会拥护我?”孔子回答说:“推举正直的人管理邪枉的人,老百姓就会服从你;推举邪枉的人管理正直的人,老百姓就不会服从你。”
【解读】
《春秋左传》是一部编年体史书,以鲁国国君历位时间为序,鲁国共有12个君主,即“隐、桓、庄、闵、僖、文、宣、成、襄、昭、定、哀”。哀公是鲁国最末一个君主,也是春秋结束时期最后的一个君主,生前曾为鲁国名将。哀公十一年,率兵随吴伐齐;十二年,用田赋;十四年,“西狩获麟”;二十七年,欲借赵之力伐三桓,反为三桓起兵所逼出奔,后被迎回国,不久卒。哀公问政,即用什么方法让臣民服从管理,孔子回答说:“推举任用正直的人,废置邪枉罔曲之人,那么老百姓就服从管理,如果说推举任用邪曲之人,废置正直的人,那么老百姓就不服从管理。”这与后世诸葛亮上书刘禅说的“亲贤臣,远小人”的意思一样,是一条重要的选拔任用人才的标准。该则内容讲授了如何用人的问题。《史记》载:鲁哀公问政,政在选臣。孔子的回答针对鲁哀公与三桓衅隙,尖锐指出哀公为政之失,舍贤任佞,以致三桓专权,批评的意味十分明显。同时孔子也希望能规谏哀公,举贤以服民。用人当与不当,关乎国家治乱,世运否泰。此则言言痛切,当为管理者的座右铭。
【原文】
4、仲弓问子桑伯子①。子曰:“可也简②。”仲弓曰:“居敬而行简③,以临其民④,不亦可乎?居简而行简,无乃大简乎⑤?”子曰:“雍之言然。”
《论语•雍也篇》
【注释】
①子桑伯子:鲁国人,有人认为是《庄子》中的子桑户。 ②简:简约,不烦琐。 ③居敬而行简:态度严肃认真,而且办事简约。 ④临:面临,这里是治理的意思。 ⑤无乃:恐怕,表猜测语气的副词。大:同“太”。
【翻译】
冉雍问子桑伯子怎样,孔子说:“还可以,很简约。”冉雍说:“心存敬畏而行事简约,用此来治理百姓,不也是可行的吗?但心存简约而又行事从简,岂不是太简率了吗?”孔子说:“你说得对。”
【解读】
与上章紧接,冉雍听到老师对自己这么高的评价,于是想进一步向老师请教居政临民之术,便问子桑伯子这个人如何。孔子回答说:“可也简”。冉雍一向勤思善问,关于子桑伯子为政之术,冉雍早有深入研究,冉雍听孔子说完,脱口追问。“居敬而行简,以临其民,不亦可乎?居简而行简,无乃太简乎?”冉雍的追问,实际上是对孔子“可也简”的答案不满意,这个答案太模糊笼统不具体。因为“简”有两个含义,一是:“居敬之简,见识精明,当务之为急,器量威重,执要以御繁,如是则民受和平安静之福。二是:“居简之简,得一遗二,精神不能兼顾,贪逸惮劳,丛脞(cuǒ,琐碎)而不自知,如是则民受其苟且率略之弊(《四书翼注》)。”前者是说,简省凝静,居敬之简。后者是说,琐碎疏略,居简之简。是冉雍对伯子为政研究得出的体会。
如对“居敬行简”细加分类,可得出四种情况,各加一否定词,可又变换四种说法。
A、居敬而行简, 即,居不简而行不简。
B、居敬而行不简, 即,居不简而行不简。
C、居不敬而行简, 即,居简而行简。
D、居不敬而行不简,即,居简而行不简。
A类情况:可以理解为执要以御繁,“抓大体,去烦琐,”是居政临民管理学中的最高境界。
B类情况,自身行为要求很严,敬慎恭肃,对下级要求也很苛细繁杂,可以理解为“执繁以御繁”这一类情况,管理者自身很忙碌,要求别人也忙碌,方向不明,识见不高。
C类即“居简而行简,自身散漫,简要贪逸惮劳,对下级也简要散漫,倒也能推己及人,管理上却是丛脞率略,系苟且之简。
D类是最糟糕的一种,自身行为苟且散漫,对下级对百姓,却荷细繁杂,朝令久改,漫无头绪。A类符合管理学中最高境界“中正之道”,B类“不及”,C类太过,“过犹不及,”D类是管理之下境,因A类,C类是为政之术中最紧要常见的两种,故冉雍提出,B类,D类不及或太差,不在孔、冉讨论之列,故不言及,但作为管理者,要深入理解这一段文字,BD两类状况又不能不知,故一一列举,以供斟酌损益。
孔子听了冉雍的这一番高论,表示了极大的肯定,“雍之言然也”,冉雍说得对啊,这一个评价,比孔子对子贡贫富之问的评价,以及对子夏巧笑美目之问的评价均高,前二人的评价,孔子站在一个居高临下的角度,对子贡、子夏作了极高含鼓励性的评价,对冉雍的评价似乎站在非常平等的地位加以首肯和赞许。可见冉雍确有南面为政之才,也可看出孔子授徒,不端架子,唯贤是喜的圣人风范。
【原文】
5、子张问入官于孔子。孔子曰:“安身取誉为难也。”子张曰:“安身取誉如何?”孔子曰:“有善勿专①,教不能勿搢②,已过勿发,失言勿踦③,不善辞勿遂,行事勿留。君子入官,自行此六路者,则身安誉至而政从矣。且夫忿数者,狱之所由生也④;距谏者,虑之所以塞也⑤;慢易者,礼之所以失也;堕怠者,时之所以后也;奢侈者,财之所以不足也;专者,事之所以不成也;历者⑥,狱之所由生也。君子入官,自除此七路者,则身安誉至而政从矣。”
《大戴礼记》
【注释】
①专:独占,专擅。 ②搢:jìn,振,摇。 ③失言勿踦:踦,qī,一只脚,脚跛。失言勿踦:说错话了,不要拐着弯去解释。 ④狱:牢房,监狱,牢狱之灾。 ⑤距:通“拒”,抗拒,抵御。虑:思考,谋划。 ⑥历:跨越,混乱。
【翻译】
子张向孔子请教为官之道。 孔子说:“泰然居处获取美誉是一件很难的事。” 子张说:“怎样做事到泰然居位而又获取美誉?”
孔子说:“有了好事(或自己喜爱的东西)不要据为己有(要与人分享);教导没有才能的人,不要拔苗助长;已经犯过的错误,不要再犯;自己错误的言论,不要曲意掩饰;对于上级不好的命令,不必立即执行;行政事务,不要滞留(要及时处理)。有道德的人做官,自己(严格要求自己)依此六条去做的人,就能泰然居位获取美誉,而且政令亦会畅达。
频频发脾气,狱讼便由此产生;拒绝劝谏的人,他的思虑必然被自己(偏狭的认识)阻塞;傲慢的人,(与人交往之中)一定会有失礼(的言行);懒惰懈怠的人,一定会错过很多好机会;挥霍浪费的人,钱总是不够花的;独擅专权的人,事情总是办不成;管理混乱,诉讼官司由此产生。君子做官,要清除这七条就可以泰然居位获取美誉而且政令亦畅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