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么,这篇铭文究竟记载了什么内容,令这位见多识广的资深专家都如此兴奋?
原来,在这篇看似并不起眼的铭文中间,“宅兹中国”四个字引起了他的极大兴趣。
今天,我们对 “中国”一词可谓再熟悉不过,然而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称谓,宋代以后的一千多年来,众多学者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求证,却只在文献记载中见过。
“中国”一词,最早见于《尚书·周书·梓材》对周成王的记述:“皇天既付中国 民族 厥疆土于先王”,意思是说:上天将中国的土地与人民交给周武王治理。其中,“中国”那时是指以洛阳为中心的中原地区。
然而,此前却没有见过“中国”一词记载在有关器物上面。
这个铭文里边 “中国”的“中”字很有意思,它是一个圆环中间穿了一个杠子,然后上边有两个飘带,下边有两个飘带,这是“中”的古老的写法;而“国”字也不像后代的“国”字,有一个框,它就是中间的那个部分,这个是“国”字的古老的写法。
饕餮铜尊铭文的发现,使“中国”二字最古老的记载,有了确凿无误的证据。那么,当时铭文记载的“中国”,与今天通常意义上的“中国”,究竟有什么不同呢?
专家介绍:这件铜器上头暴露这两个字,是现在所知最早的中国两个字。但是研究古文字、研究历史的都深知,这个中国和我们现在说中国国家的定义还是有所区别的,古代的中国,它和现在的语法还有点不一样,实际上它可以理解为“国中”,也就是国家的中央、中国的中心,有的叫中土,也就是土地的中心, 所以说是国土的中心。
马承源的这次再发现,使铜尊具有了无法比拟的重大价值,在国内外引起巨大轰动。他考证后还认为:饕餮铜尊是周成王时期的标准器具,它的铭文可以与先秦典籍《尚书》的《召诰》等篇章互为补充,是研究周朝朝初期历史的重要史料。
那么,这件铜尊的铭文究竟记载了什么样的内容,为什么后来它又被改称做“何尊”呢?
专家介绍:在武王灭商前后,他立下一个宏愿:他的首都要迁到天下的中心这个位置,来实行他的统治,结果他灭商以后,因为积劳成疾,两年以后就去世了。他的儿子成王就继承他的遗志,派韶公,在夏朝和商朝,两个王朝建都的,伊洛之地,伊河和洛河流域,进行占卜,认为这个地方就是天下的中心,在这儿又建都,把这个重大事情记载下来。通过伊河和洛河流域兴立都城、陪都,这个时候开始对研究洛阳的建城历史,提供了一个非常可靠的证据,同时从西周以后, 好多帝王都是两个首都, 一个正都,一个陪都。
这件铜尊刚发现以后,还没有看到上面的文字,考古专家把它叫做饕餮纹铜尊, 因为它的外形是一个很大很大的饕餮。到1975年时,发现了它上面有大片的文字,通过文字才知道做这个器物的人叫“何”,因此把这个饕餮纹铜尊就改称为“何尊”。
1998年,宝鸡市青铜器博物馆开馆,将何尊定为“镇馆之宝”。
经博物馆工作人员调查,从废品堆里抢救回来的何尊,在流落到废品收购站之前,居然经历了另外一个辗转曲折的过程。
早在1963年,陈堆和张桂芳夫妇因为饥荒从宁夏回到老家宝鸡,租住在邻家的两间房子里。同年8月的一天晚上,刚刚下过一场暴雨,天气格外清朗,月朗星稀。半夜时分,陈堆忽然闹起肚子,急忙跑向厕所。厕所旁边的断崖,被大雨冲塌了一角。
恰好在断崖附近方便的陈堆,看见了让他心惊胆战的一幕,发现陡坎儿上头 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,似乎还有一个鬼脸状的东西,他感觉到很惊奇也很害怕。
慌慌张张跑回屋子的陈堆,赶紧摇醒正在熟睡的妻子,神神秘秘地告诉她:悬崖那里闹鬼。妻子听后不但不相信,还一个劲地责怪他疑神疑鬼。
过了一会,当惊魂未定的陈堆又因肚痛发作准备再次上厕所时,变得犹犹豫豫,进退两难。睡眼朦胧的张桂芳只好陪他一起前往。
到了后院,夫妇两人不由自主一起往断崖上望去——那个面目狰狞的怪东西竟然还在。他俩战战兢兢,赶紧跑回前院。
此后,陈堆夫妻念念不忘那天晚上的怪事,决定趁着白天再次到断崖那里探个究竟,结果轻轻一刨 ,一大块儿土就掉下来了,就滚出了一个绿油油的东西。 他把这个土剥掉以后发现这是一个铜器,他也不认识这个铜器,光知道它可能是个古代的东西,他也很喜欢,就把土剥掉了以后拿回了家。
陈堆妻子感觉这件有些丑陋的铜器,并没有多大实际用途,便用来盛放粮食甚至烂棉花,以至于后来老鼠在里面做了窝。
两年之后,在宝鸡生活状况仍然没有好转的陈堆夫妇,又萌生了去甘肃的想法。临行前,他们将自己家中的重要物品交给哥哥陈湖代为保管,这件铜尊也在其中。
1965年,哥哥陈湖由于生活窘迫,万般无奈,便把弟弟陈堆放在自家的“铜宝贝”,拿到了废品收购站,准备卖掉后换些生活急需品。
然而,他跑了很多家废品收购站,却到处碰壁。因为这个器物生的锈很重,收废品的一看这么多的锈,说这锈占分量,不要他这个东西,最后碰到一个好说话的地方,卖给了这个废品收购站,当时按铜价卖是30块钱。
不久,便发生了佟太放在废品收购站里偶遇国宝“何尊”的一幕。
此后,何尊一直保存在宝鸡市青铜器博物馆。价值非凡的铭文以及与众不同的经历,使其身价倍增。
在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时代背景下,许多重要文物被发现的过程往往惊人地相似。
中国文物中还有两件国宝——班簋以及秦杜虎符,也经历了与何尊类似的遭遇,分别于1972年和1978年,在不同的废品收购站里,被文博工作者及时抢救回来。
三件稀有器物历尽沧桑,化险为夷,最终跻身国宝行列,演绎了一个个耐人寻味的传奇故事。
无独有偶,另一件国宝级文物“班簋”的经历,也与“何尊”一样富有传奇色彩。
上世纪七十年代,我国开始对文物工作日渐重视,使许多流失的珍贵文物得以回收、保护。
1972年,北京文物管理处负责文物拣选的呼玉衡、华以武师徒二人,正在北京市物资回收公司的废铜仓库内,有条不紊地审视着每一块可能有价值的铜片。
突然,一块带有特殊纹样的铜片,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。擦干上面的污垢之后,师徒二人禁不住目瞪口呆:上面竟然有青铜铭文。
凭着丰富的经验,他们立刻断定上面一定是西周时期的文字,便当即决定搜寻散落各处的剩余铜片。
翻遍了小山一样的废铜堆,大家终于将相关残片搜集到一起。
然而,惊喜之余,又让他们感到莫大的遗憾——尽管铜器的口部、器耳仅仅损坏了一部分,但是腹部却遭到了比较大的破坏,而且四足已经基本折断,器身也损失过半。所幸,铭文仍然保存完整。
于是,他们决定“按图索骥”,通过铭文弄清楚这件器物的身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