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紫禁城内一片混乱的时候,北京城南的一条街市,生意却日渐红火起来。 这个名叫琉璃厂的地方,早年以经营文房用品和名人字画而享誉京城。随着清王朝的覆灭,这里的古董生意却意外的火爆起来,清王朝昔日的王孙贵胄,此时早已日暮西山,开始变卖家中珍藏维持生计。皇宫大内,无论是内务府官员的倒卖,还是太监的偷盗,都使得大量过去无法在民间见到的历代珍藏,开始流入市场。
从1900年以后一直到1917年这个阶段是琉璃厂卖古玩的和廊坊二条卖珠宝的最“繁荣”的时代。这个时候,由宫里流出的东西多,再加上王公大臣也流出来很多东西,又加上北洋军阀为了装饰门面也买古玩,还有外国的商人也在买。就是从那时候开始,有了洋庄生意。
政权频繁更迭,加上连年战乱,这些珍宝都成为各方势力掠夺的猎物,对于民族遗产的保护,根本无从谈起。
如果说内务府官员和太监对文物的偷盗还是遮遮掩掩的话,那么,一些军阀对文物的破坏已经发展到了明火执仗,令人发指的地步。
一九二八年的夏天,发生了一件所有国人都为之震惊的事件。七月二日,国民政府陆军第十二军军长孙殿英,把他的军队拉到了位于河北省遵化县的清王室陵寝。他们来这里的目的,并不是对外宣称的进行军事演习,孙殿英的目标对准了乾隆、慈禧陵墓的地下寝宫。士兵们疯狂掠夺墓葬中的地下文物,就连乾隆皇帝的尸骨也被拖出棺外。当军队满载而归的时候,这座曾经装满稀世珍宝的地下宫殿就只剩下这些拿不走,挖不动的石刻了。
当时地处中枢的北京都十分混乱,发生在西北的这些偷盗就更无人问津了。
敦煌,位于甘肃省西南部,是古代丝绸之路重要边关重镇。这里是古丝路通往西域的起始,也是西域各国商旅进入中原的最后一道关口。
敦煌最重要的价值,是那些黄沙淹没不住的石窟群,这座举世闻名的古代艺术博物馆,记载着古代东西方文明交汇的历史;记载着丝绸之路延续千年的伟大奇迹。莫高窟是敦煌石窟群体的代表。
1900年,莫高窟藏经洞一扇深奥的学术大门,在不经意间被这个名叫王圆录(录字上面应有竹字头)的道士打开了。就在王圆录请一位姓杨的先生抄写壁画上的题记时,杨先生拿准备用来照明用的芨芨草捅开了藏经洞的秘密。而此时的清政府,忙于应对入侵的八国联军,根本无瑕向这渺无人烟的荒漠,和阴冷黝黑的洞窟望上一眼。
1906年2月,一个为英国服务的匈牙利人斯坦因,再次来到中国。这一次,他是从土耳其商人那里听说敦煌王道士手里有古书,于是,不顾一切地赶到了敦煌。
当斯坦因进入藏经洞时,眼前的景象让他一下子惊呆了。他在《西域游历》中回忆到,当我看到渐渐露出的藏经洞时,眼睛都瞪大了,卷子一层层堆积起来,在王道士昏暗而微弱的烛光里,它高达10英尺,整个手稿近五百立方英尺。斯坦因用七昼夜的时间,肆意挑选着文物,他怀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心情,判断着一千多年前,用多种文字书写的手稿、精美绝伦的壁画。他说,就份量以及保存完好而言,我以前所有的发现无一能同此相比。斯坦因选中了3000多卷保存完好的经卷,500幅以上的绘画,装在29个大木箱里,离开了敦煌。
16个月后,这些珍宝到达伦敦大英博物馆,一下子震动了整个欧洲,斯坦因的发现被列为20世纪最伟大的发现之一,世界各国都把目光投向了这座沙漠中的古代佛窟。法国、日本 、俄国和美国迅速组织探险队,从不同方向赶往中国,寂寞数百年的敦煌突然多了许多不速之客。
法国人伯希和在当天的日记里写道,今天是节日,我一连十个小时都蹲在贮藏文书的洞窟当中,但却没有一丝后悔。美国人华尔纳在1924年赶到了敦煌,当他看到精美绝伦的壁画时,感叹到,我除了惊讶得目瞪口呆外,再无别的可说。他用预先制好的化学胶布,粘走了26方最精美的壁画,还盗走了数尊彩塑
此后,沙俄和日本的探险队也相继到来,他们无不满载而归。
今天,绝大部分珍贵的敦煌文献和精美的壁画,被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博物馆和私人手中,
它们中间还有多少没有被解读,还有多少被束之高阁,又有多少只是作为炫耀的收藏品,不能发挥其应有的学术作用 ,我们都不得而知,但作为一个民族的惨痛记忆,它永远留在了我们的心中。
20世纪初,就在这一片混乱的局面中,中国的考古事业也开始有了萌芽。
河南省的安阳,洹河边的这片平原叫做殷墟,意思是商朝都城殷的废墟。但是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无论是关于商朝的故事还是所谓的都城,都被认为是不可印证的传说。
一切都源于农民在劳作时无意间挖出来的古怪碎片,据说这些东西具有神奇的疗效,农民们把碎片卖给城里来的商人,换来微薄的收入用以补贴贫困的生活。
在北京城的中药铺里,这些碎片被装进了药柜,取名龙骨。龙仅仅是中国人的图腾,它并不真的存在。这些白色易碎的残片,显然不是它的骸骨,但几十年里从来没有人探究这个问题。
直到19世纪的最后一年,一位学者王懿荣首先对“龙骨”产生了疑问,他在从药铺买来的龙骨上发现了神秘的符号。精通古文字的王懿荣意识到,这些符号有可能是被遗忘的文字,于是他最先开始了对甲骨文的研究。
二十多年后,在清华任教的王国维,以自己甲骨文的研究成果为基础,提出了著名的“二重证据法”,即探求古史要以地下考古材料与传世文献互相印证,由此开启了中国考古学与历史学密切结合的研究方向。